称 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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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王老师教了半辈子书，可谓桃李满天下了。最近，王老师被评为省优质课教师，他的一帮“领导”们闻之要求他“请一场”，以示庆贺，王老师呐呐地说：好吧。

  宴会开始前，他关系最近的朋友告诉他：“今天我带刘启一同去。”王老师一听心里直犯嘀咕，心里一阵阵不自在。

  十年前，王老师和刘启的小姨妈恋爱，两人爱得如胶似漆。然而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，两个人竟然没有一起踏上婚姻的红地毯。而刘启这小子是个生意人，不是一路人，说话能方便吗？王老师把内心的想法像倒豆子一样倒给了密友。密友说，没事儿，别多想，刘启可老实了。王老师心想：既然密友这么说，就这样定吧。

  宴会还没开始，朋友们陆续驾到，却迟迟不见刘启的影子，王老师便在心里默念：这小子又玩什么把戏。记得那年，他和刘启的小姨妈谈恋爱时，他刚接任初一一班的班主任。上任伊始，王老师也仿效“政治油子”搞一番班级改革，改革内容之一是：选举班长、团支部书记。班长已经选定，而正当选举团支部书记时，刘启突然找到他恳切地说：“王叔，我想当团支书。”王老师说：“那好啊！想进步是个好事！”可是，刘启紧接着甩出一句半吊子话简直让他“义愤填膺”，幸亏王老师内功炼得不赖，他强忍住内心的怒火。原来，刘启还不是团员。这本来是个是非分明的问题，可是到了王老师这里这意义就非同一般了。如果不让他当，他跟刘启的小姨妈的恋爱乃至婚姻将可能化为泡影；如果让他当，就先得让他入团，然后直接任命，显然王老师犯了“长官”意志的通病。王老师想来想去，反复掂量，最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：按照后一种想法实施。学生毕竟是学生，全班同学看班主任这样决定了，谁也不再说“不”……唉！一晃十多年过去了，刘启长高了吧？长胖了吧？该结婚了吧，生个闺女还是个小儿……

  正在他心不在焉地喝着酒胡思乱想时，刘启突然像风一般，吹过来。刘启说话大嗓门，开口就道：“各位，对不住了！我来晚了！”几个朋友连忙附和：“没事，赶快坐下喝酒吧。”刘启刚刚坐定，目光突然落在了王老师身上，接着就别过脸，脸上瞬间飞上了丝丝云彩。这个微妙的动作被王老师捕捉得一干二净。王老师心里扑通通直跳，像个犯错误的孩子，他便不住地自责，并且反问自己：下一步该说啥？还好，刘启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，他旋即爽快地叫了声：“王叔，你也来了？”这话让王老师听了又喜又忧，喜的是他还没有忘记与其小姨妈的情分，忧的是后一句有蔑视之意，我怎么不能来？大家都是因为我评上省优质课教师才来的，知道不？狗小子！

  王老师此刻浑身发烫，他有点语无伦次地低声说：“噢！刘启，你也来了？”王老师的话刚落地，朋友接着介绍刘启这几年做生意发了大财，买了房，买了车，光孩子养了四五个，这年月没钱是养不起那么多孩子的！刘启听后豪爽得哈哈大笑，毫无遮掩与羞愧，满腔写着荣耀与满足。显然他已忘记了当年他是如何巧取豪夺、挖空心思当团支书的。刘启接着说：“王老师，这些年过得咋样？”王老师一听又纳闷了，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变称呼了呢？唉！随他娘的脚去吧！愿喊啥就喊啥吧！王老师天真地想：既然学生混抖了，我就把我生活的不如意说给刘启听听，说不定能勾起人家的怜悯之心，顺势拉一把呢！王老师低着头忧伤地说：“唉！你们都混好了，我这‘臭老九’的帽子还没扔掉，尽管国家倡导优先发展教育，可是地方教育资源仍然不平衡，我有两个孩子，一男一女，不错！都大学毕业了，可工作没着落，至今还没有成婚，老伴在家种地收入不了几个钱，我教课之余又跑跑‘摩的’……”“摩的？”众朋友发出唏嘘惊叹之声，当今这年月哪还有老师干这活儿的？没等王老师把话讲完，刘启一下截住了王老师的话：“好啦好啦！大家喝酒喝酒！闲言少叙！王打鸣（大明），你算混透底了!你早说啊！早说啊！跟我打工，我一个月给你五千！五千！少不……”王老师听了脑袋像炸开了，瞬间感觉头晕目眩，天旋地转，他一下晕倒在地上，不省人事……王老师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，他的学生竟然当着那么多朋友的面儿叫他的乳名，而那个乳名，除王老师家庭之外的人，只有刘启的小姨妈知晓啊！

  此后每天夜里，王老师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。接着他得了一种怪病，日夜咳嗽不止，瞧了多名医生，均没有瞧出病因。